在今年暑假檔的大片中,有四部是我期待到了「不看對不起自已」的程度,《異形:聖約》便是其一。看完之後,覺得本片在個人心目中的評價比《普羅米修斯》低,但就一部大片而言,本片雖非令人驚豔之作,但拍得中規中矩,情節流暢,有基本的娛樂效果,是部看首輪算很OK的片子。
嚴格來說,《異形:聖約》的幾版預告片幾乎已將本片劇情大綱交待了七八成,雖然因此在觀看的過程很容易猜測到後面劇情走向。然而,即使如此,本片仍有相當程度的可看性,其原因我認為大約可分為以下幾個:
(1) 血腥度夠:看《異形》系列的目的,當然就是要看「人類如何被異形」狂瘋虐殺的畫面。而本片在這方面的表現確實有誠意,血漿鏡頭有相當程度的「盡情放送」,幾幕如穿膛、破體、抱面及斷頭等畫面不但有向本系列經典鏡頭致敬的意味,更適時傳達了「弱肉強食」的意涵。而且,從上集的那句「我們創造了你,只因為我們可以」台詞,再到整個系列中「殖民星球背景」所傳達的意義,都暗示了人類自認高高在上的(潛意識)想法。所以,看到「自以為是萬物之靈」的人類被「將其視為與畜生無異的異形」宰殺的畫面,實在有股說不出來的嘲諷味。
(2)氣氛到位:電影配樂中有個主旋律一直令人產生「未知的潛伏危機在等待全機組員去自投羅網」的感覺,加上不甚明亮的白日之景、夜間室內光影暗淡、戶外電雨交加和廣場一場屍橫遍野的景象,亦象徵著主角群們「生機盡絕、求生無門」之意。我覺得這部份的氣氛鋪陳相當不錯。此外,異形撲上返回母鑑的飛行船那幕,有做到「原本苦盡歷劫歸來卻又差點功虧一簣」的緊張效果;有趣的是,大衛與沃特兩個人造人對打的場面也別開生面,既有機器人動作的風格,又有武術過招的拆解,相當有意思!
(3)起了承前啟後的作用:對於黑水的作用有更進一步的解釋,更交待了伊莉莎白蕭博士及「工程師」一族的後來遭遇(雖然還有不少疑點未解釋),也和《異形》第一集做出了某程度的銜接,算是達到「承前啟後」的效果。相較於《普羅米修斯》最後的驚鴻一撇,《異形:聖約》中的異形已經接近正傳中的形象,也算是對於廣大異形迷的回饋。
(4)藝術設計水準夠:不論是洞穴空間的「室內設計」,甚至是「工程師」的太空船外型,都是色調簡約,紋案古典,不但繞富復古之風,又有宗教莊嚴之感。重要的是,這些景象與儀器裝備所呈現出的科技感相搭,竟毫無違和之感。這是自《普羅米修斯》開始一直令我印象深刻的特色,在本集又為更突顯。而且,「工程師」一族若已是存在於宇宙中至少「幾千年之久」的種族,那這種「復古風格」的設計與他們象徵「古文明」的概念,倒也頗為切合。
在聊完了《異形:聖約》的優點之後,現在也來談談本片的缺點,以個人的淺見,大約可分為以下幾點:
(1)異形出現的畫面不多:不但不多,而且前述許多血腥的鏡頭也不夠長。這類「怪物虐殺人類」的電影除了要滿足嗜血狂影迷的重胃口之外,更要藉由「人類活生生被開膛破腹和撕肌裂肉」的畫面傳達一股「痛楚感」,進而讓觀眾產生不堪直視的「心理壓力」。可惜,《異形:聖約》雖然噴不少血漿,但長度不夠的結果卻削弱了上述的電影效果。此外,本集也沒有善用太空船和星球上的閉室空間環境將異形「神出鬼沒」的效果經營得出色,原因也是「時間太短」,相關畫面就帶過一下,反而喪失了「不知從何冒出」的「壓迫感」,這部分有點可惜!
(2)眾人角色不夠立體:在上集《普羅米修斯》中,蕭博士對於尋找「造物主」的態度有種近乎宗教信仰的執著,在發現「工程師」不符自已的「美好想象」後,更有種「信仰崩潰」的強大失落;那位黑人船長也是一絕,尤其在最後止阻工程師太空船飛往地球的自殺行動,還能同時替莎莉賽隆想到後路的安排,這種危急時刻展現的精準到位的決斷力令人印象深刻;更別提莎莉賽隆飾演的航行領導者,將一付頤指氣使、傲慢凌人的囂張態度,最後又貪生怕死的模樣,演得微妙微肖。反觀,《異形:聖約》中除了女主角開頭對於亡夫的思念有點令人觸動之外,在其他時間裡與本片其他角色沒有令人印象的特色。會有這種現象的原因,我認為和法鯊太搶戲有關。
(3)劇情容易猜測仍有影響:雖然前面提到這部分因為《異形:聖約》的幾個優點而牴消不少其負面效應,但不諱言,就「驚喜感」而言,確實沒有令人「意料之外」的橋段設計(好佳在情節推動尚稱流暢,所以仍具「入戲感」)。
不過,既然提到法鯊,當然非好好聊一聊不可。法鯊在《異形:聖約》裡一人飾兩角,一是上集的大衛,二是本集的沃特,兩者都是人造人。然而,法鯊不但演出人造人缺少人類靈魂的「機械形式」特色,又將帶有人類情感的意識蘊含其中,兩者不但融和得極為自然,且大衛和沃特又各自有不同的個性表現,可以明顯令人感到這只是同一張臉孔的不同個體,這是多麼驚人的演技呀!
也因為法鯊的優異表現,讓我深感《異形:聖約》的關鍵主角才是他,而不是異形,更不是聖約號的女主角。更因此,我認為《異形:聖約》已和上集《普羅米修斯》的人類起源有了分離,而偏向了「適者生存」的辯證。以本系列的種族出現順序來看,應該是造物主先於人類(和異形?),人類先於人造人。理論上,前者有能力創造後者,應該更有能力生存和適應外面挑戰才是。然而,人造人學習力強,又不老不死(若沒外力因素的話),怎麼看都比「我們創造你,只因為我們可以」的人類和工程師強。加上,大衛明顯有人類情感和自主意識,自認不劣於、甚至優於創造者的念頭一天天茁壯也是自然的事,所以他才會說出:「I was not made to serve!」這句話。
上集和本集各有一幕可以看出大衛對類似狀況的不滿,其一就是蕭博士老公說出:「我們創造你,只因為我們可以」時,大衛的笑容瞬間僵掉的鏡頭;其二就是本集開頭當他說對他「父親」生死的看法時,他「父親」一臉嚴肅的叫大衛遞茶給他。這是個極為「貶低」的意義傳達,意思就是「你給我搞清楚,即使如此,我還是你的主子,你還是我的奴才!」。所以,從整體脈絡可知,有自主意識的他當得知自已被創造的原因只是「因為人類想證明他們可以」(反言之,如果不想,他極可能不會出現),這根本打了「每個生命的誕生都有其重要原因和意義」這句話一巴掌。易言之,造物主並不愛自已所造之物,甚至視為隨時可拋的棄子;再者,他是為了「服侍比他弱的生物」而存在,所以有自我意識的大衛,哪能忍受這種事?
因此,從這個脈絡延伸下去,大衛在本集的瘋狂行徑(如殺死工程師一族、將伊麗莎白蕭玩弄至死,對本集女主角做出帶有「性侵意涵」的肢體語言、甚至是製造異形生命等)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。因為唯有如此,他才能得到有如造主物般的無上地位,掌握一切生死的至高權力,不但呼應"I was not made to serve"這句話,更呼應上集「所有偉大事物始於渺小」的台詞。出身「卑微」的大衛只有靠這種瘋狂行徑才能展現自已的「偉大」,尤其片尾人類可說是全面潰敗的結局更強化了這個意象,更暗示了人類(造作主/工程師)的因自作聰明而導致的自作自受。這其中不但有人類脆弱又自大的挖苦,也有「典型」人造人失控的警世意義,還有「適者(才有資格)生存」的殘酷現實,更有惡魔出自神之傑作的荒謬。最重要的是,這些設定又有豐富的宗教寓意在其中,神性、魔性、天堂、地獄的象徵符號運用得精彩。我認為這是《異形:聖約》最吸引我的地方(儘管表氣手法仍能更震憾人心一點),也是個人認為為本片加分不少之處。
總而言之,雖然《異形:聖約》以「高標準」來看,只能算個是「中規中矩之作」,不算是整個系列的亮點,但有基本的娛樂效果;此外,從《普羅米修斯》到本片,已經可以看出雷導欲打造的異形宇宙觀背景,邏輯、倫理、甚至價值觀之間的辯證仍有看頭,最後人類的下場更令人不勝唏噓,更扣上「弱肉強食、適者生存(宰制)」的寓意。加上本片還故意留一些待解的謎團,也令我有持續觀看的動力。就「個人事前期待度」而言,《異形:聖約》算是沒有令我失望!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