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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血觀音》果然令人驚豔,以一家三代的女性心機互動,巧妙連結政商勾結的戲碼,宗教符號又有相當程度的人性醜陋的反襯效果。整體而言,微觀中有鉅觀脈絡的省思,鉅觀中有微觀面向的直擊。嚴格來說,本片是部企圖心很大的作品,加上驚人的演技與沉重的劇情,不但是人性撕逼之作,更帶有警世意涵的味道,實在是今年國片一大驚喜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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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以下有雷劇透-

《血觀音》描述一位棠夫人以古董商身分為掩護,暗地裡幹著政治與商界,甚至是黑道之間居中斡旋龐大利益的「白」手套工作,其女棠寧為細心裁培的畫家,「勉」力配合著棠夫人的「事業」,卻被自已母親當作可居的奇貨(政商交際的籌碼)。其妹棠真實際上是自已未婚生子的女兒,因為棠夫人怕壞了她的身價,便對外謊稱是妹妹,並從小「傳授」政商斡旋之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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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中棠夫人與王院長、高雄縣長、議長和議員推動天價的開發案,殊不知棠夫人將農會超貸密辛洩露給媒體(有段和報社總編通話的戲,即為明顯暗示),導致議員全家被滅門(其實是棠夫人派兩個緬甸人手幹的),目的是想讓農會超貸的醜聞鬧得更大,以便於讓自已大賺一筆(因為原來的開發案將停擺,自已透過人頭在後來預定的開發地炒地皮,且又吞了公款30億)和幫馮秘書長(自已老友)剷除黨主席對手王院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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議長特助發現全部的人全被棠夫人擺了一道,便要脅吐出30億,但反被棠夫人將了一軍(秀出當初他們殺害不配合的營建署官的錄影畫面)。警察廖隊長查出了關鍵案情,但收到了先前和棠寧上床的照片。棠夫人提議到香港避風頭幾天,棠寧拒絕並想帶著棠真和一位緬甸人手下偷渡逃出海(另一位在殺了林議員全家之後,被棠夫人派人滅口)。沒想到,棠真堅持留下後,船開出沒多久便爆炸了(棠夫人下手滅口,因為棠寧曾威脅將內幕爆出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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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方面,早在此事發生之前,棠真因為喜歡林議員女兒兼「好友」的林翩翩的男友Marco,加上知道林也在背地裡嘲笑她,所以當林翩翩在加護病房發生呼吸困難時,便見死不救。之後,當Marco與林翩翩冥婚之後準備離去時,棠真為愛追上車,卻不料遭到性侵,從對話才得知Marco的證件一直被林議員一家人所扣留,受盡非人待遇。崩潰的棠真跳下火車後,不幸被輾斷一隻腿。長大後的棠真「繼承家業」,並擴大成國內數一數二的財團。最後,電影結束在棠真拒絕醫生讓其母「安樂死」的建議,並對她說「妳一定要長命百歲」的畫面裡。

-以上劇透結束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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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血觀音》整體節奏不急不徐,紥紥實實地將人性腹黑與利益衝突的戲碼描寫得非常細致入微,且嚴格來說其敘事手法也非平鋪直述型,先以一場政商雲集的宴會為開端,再逐漸拼湊出各角色間複雜關係的完整全貌,中間又有「暫不明所以但確知關鍵」的大小情節穿插。因此,除了有製造懸念效果之外,每段情節的進展中都有股緩緩的張力,雖非「直接、明顯、強烈」的情緒衝擊,卻是「細膩、穩當、堆疊」的觸動牽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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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外,《血觀音》與其說是一部「 沒有最必取,只有更必取 」的「婦黑必修學」電影,倒不如說是幅「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 」的血淋淋浮世繪。片中要角個個表裡不一,表面客氣,暗裡鬥氣,更別提直接面臨利益衝突時的面目可憎,加上主配角們的演技既強大又自然,其複雜性格和矛盾情緒被詮釋得絲絲入扣,人性中的虛偽、自私、霸道與不忿等負面元素展露無遺,其中害人又害已的因果報應又令人不勝噓唏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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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外,《血觀音》片中有些宗教相關器物(尤其是佛教),然而這些莊嚴符號卻處處反襯出人性露骨的脆弱與醜陋之意象,尤其是觀世音菩薩在片中的象微之意。根據佛教教義,觀世音菩薩雖已開悟成佛,但不忍眾生受苦,所以自降菩蕯位來到婆娑世界,以渡難救苦為已任。而且,祂的大慈大悲是「無緣慈」和「同體悲」,前者意謂「無論對象是何身分與階級,皆對其付出無條件和不求回報之慈」;後者即是「對於普世眾生的苦難,擁有不被時空所阻隔的感同身受之心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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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諷剌的是,片中棠夫人修齋念佛,卻將「無緣慈和同體悲」的精神逆向發揮,對於「不受教」的女兒,不但認定「已『無』母女之緣」,更為了讓其「感同身受」自已困境而痛下殺手。這種「利益當頭,至親可殺」的殘酷十分令人觸目驚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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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外,佛教強調「色空不二」,認為世間萬象(色)都非永恒存在且更是變動不居(空),可是片中不少達官貴人卻執迷於利益追求(以空為有),卻又將佛理和菩薩拿來說嘴。加上,片中要角對於求神拜佛等有關事務相當講究(念佛、福地等),但卻「諸惡奉行」。因此,若有句話說「臨時抱佛腳,被佛踹一腳」,而片中這些涉案的人後來下場定是「求神保祐,反被詛咒」的結果,這實在是婊到極點的劇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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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這些橋段,我不禁笑了出來。尤其,棠夫人殺了自已女兒後再替她念往生大悲咒的那幕畫面,實在令人作噁,所以那句「我是為妳好」,其實後面應該還要加上一句「只要妳聽話」才是。此外,輾轉流通於政商之間的菩蕯像竟是「利益輸送」的信物。所以,本片的醜陋人性和莊嚴至善的佛教意象實在太不搭了,但就是因為太不搭,所以其人性黑暗反令觀眾有難以忘懷的直擊效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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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到這裡,我覺得《血觀音》的中文片名實在取得太好了,「血」具有肅殺死絕之意,「觀音」如前所述具有「慈悲救苦」的至善意義,兩者根本矛盾至極,但更深入來看,「血觀音」實則象徵著「 披著優雅至善的外衣卻大行魔道的魔鬼」,不但呼應上述「表裡矛盾」的嘲諷效果,更代表對人性缺乏感情(愛)及善念的拷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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值得一提的是,我認為《血觀音》除了在「微觀的人性黑暗面」有露骨的刻劃之外,對於「鉅觀的政商勾結面向」亦有力道十足的批判。每個達官貴人雲集的場合幾乎都是「喬家大院」,各種見不得光的利益輸送都被「喬」得面面俱到。地方重大的開發案美其名是「回饋鄉里」的建設政績,實為達官貴人的利益之來源,這種開發的結果若不是「偷工減料」的危建,就是「空有其表」的蚊子建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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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都是好有既視感的情節與畫面,看了有種無奈又無言的「親切感」,因為「從以前到現在」,都可以都可以找到「現實對照組」。論「以前」,棠夫人桌上的「聯合報」和棠將軍的關係背景,以及與操外省口音的警政高官交際的畫面,加上「王」院長涉案和角逐「黨主席」的戲碼實在令人很難不聯想到「某位曾角逐黨主席失利和涉及司法關說的前院長」。重要的是,劇情時空是30年前的台灣,所以其影射之「政(黨)商背景」已呼之欲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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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外,說到「現在」,片中喬利益的場影,不正好也可以對應「最近進總統府喬24億的『慶富案』,以及因在該案參與喬土地而下台的高雄市府海洋局長」?而且,片中那位「被自殺」的營建署官員更令人強烈聯想到「慶富案」中發表不自殺聲明的涉案人。即便是那位證照被扣留的長工青年,在過去都有外勞護照被台灣雇主惡意扣留的案例可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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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,《血觀音》導演批判的「政商勾結」在現實裡從沒斷過,歷經藍綠執政,從中央到地方,一直在發生的事情。以前「那個」政黨幹得很「出色」,現在「這個」政黨也表現得極為「卓越」。想到這個,實在笑不出來,只剩悲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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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,畢竟棠家三代才是推動劇情的主體,這三位女性的角色夠立體又具多面向的豐富性,其互動火花實在令人讚嘆,可謂各懷鬼胎又「相依為命」。到中後的轉折發展,也確有峰迴路轉的張力,又加深了「人性腹黑」的可悲效果。尤其成年後的棠真寧願讓棠夫人活受罪也不讓其一死解脫的那幕,真的有「如是因如是果」的震憾感。棠夫人得到了現世報,棠真則恐怕成為另一個棠夫人了,真是因果循環,沈淪不已!。有句話說:「三個女人一臺戲」,對照《血觀音》裡惠英紅、文淇和吳可熙三人使出渾身解數的精湛演技,果真不假!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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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外,要插個題外話,看到《血觀音》之後,除了人性與黑金政治的可怕之外,我再次感受到家庭教育的重要性,我一直認為教育三大系統中(家庭、學校和社會),家庭是居於最關鍵的位置,因為小孩打從一出生所接觸就是父母的言行。所以,其影響說是一生也不為過,不是有句話叫「三歲定八十」?而三歲正是處於「家庭教育」時期的年紀,所以棠真從小耳濡目染棠夫人的言教身教,最後成年後的那幕一點也不意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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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後,電影宣傳說:「能笑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」,但我只想說:「沒有情感善念的人,人生永遠是輸家」。因為要當最終贏家,就必須笑裡藏刀、泯滅人性到底,這樣的人如同外表雖然鮮豔實則腐敗的花朵,近玩遠觀兩不宜。或許酒氣財色樣樣不缺,但生命裡的「真善美好」便與其無緣了,電影最後的畫面即是明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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